我和硅胶娃娃一起的故事:她满足了全部幻想
城市的孤独患者们开始在硅胶娃娃身上寄托感情,和娃娃一起散步、吃饭、看电影,计划和娃娃一起生活的未来。和娃娃一起生活的背后,是人的终极孤独。
北京人小张选择实体娃娃的陪伴,则是出于亲密关系的失败。35岁的他曾有谈婚论嫁的对象,但女孩却因为小张无法买新房与他分手。心灰意冷的小张不再盼望婚姻,却希望有个孩子。他花了15000多元买下硅胶娃娃“小樱”,并将这个145公分的物件当作女儿来养,为培养情感,喜爱二次元文化的张博开始看一些主角为人偶、场景设置在未来的赛博动画,看得多了,他不止一次做梦,梦里小樱像机械姬一样活了过来。
实体娃娃作为一种性玩具,是孤独者难以启齿的物什,但在现实演绎中,它们却正在走出隐晦的地带,抛头露面,在一些人的生活里扮演角色,拥有名字甚至是真挚情感。和娃娃一起生活,是城市孤独症候的一种刻骨表现。
和娃娃生活久了,小张唯一的遗憾是小樱“胸太大了,不像个孩子”。为此他找过无数厂家,想换一个胸部小一点的身体,无果。
和娃娃一起生活之前,这些孤独者置身在情感的孤岛中,或失意内向,或无法承担亲密关系的复杂面,一些人主动弃绝关系,寻找另外的寄托。
对于在亲密关系中受挫、失望的人,实体娃娃提供了一个暂时的避难所。29岁那年,北京土著小张交往了一个湖南籍女友。为证明爱情,他离开舒适的家搬去女友住的地下室。经济困窘时,女友在家就穿小张肥大的衣服,省钱又好看。
渐渐地,女友看不惯他去网吧,打包小张的两大包衣服扔到网吧前,最后自己又取回来。小张生气时给过女友一个耳光,一个抱摔,他说自己最后垫了一下。 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,女友提出想要一套新房,给不起的小张开始怀疑,对方是爱自己还是看重自己的资源。
分手后,小张一度想过将复杂的爱情简化为单纯的性。先买了一个充气娃娃,他自觉体验不好,“一股馊水味”。2015年底,他在论坛上接触到娃友,和几个娃友一起拍摄了一组照片《小蝶和叔叔的一天》,从打扮、照顾娃娃里感受到了一种疗愈。不久后,他拥有了小樱,之后还买了一只泰迪玩偶,当做姑爷。
有了小樱后,两人一起拍摄情景剧,这促成了小张工作上的灵感。当时做游戏策划的小张也给自家产品拍摄了一套情景剧,这批产品在一次展会上被一扫而空。小樱给带给小张带来了一段快乐充实的时光。
小张是娃友里少数出来发声的人,他和小樱接受过不少采访、纪录片拍摄,娃娃是解决自己的困境的一种“科学但悲壮的路”。但对家人而言,可能要花更多时间接受儿子或许要和娃娃共同生活下去,直到现在,和小张同住的父亲不愿和外人聊起“养娃”这件事。
娃娃单方面接受养娃友的情感输出,娃友们可以靠幻想填充情感上的反馈。这省去了内向人群与人沟通的麻烦。可当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出现时,娃友们却有些无所适从。
近几年,小张又有过几段感情,可他依旧恐惧进入婚姻。他觉得了解娃娃能帮助男性了解女性的身体结构,抵抗诱惑(当然,这是缺失的性教育和情感教育应该做的)。但有男孩来问他养娃的事情,他会劝对方想好了,是否能承受这样选择的代价。
唯有一次,面对一个在桌游吧认识的男孩,男孩一米八几,长得也帅气,正在为失恋痛苦。他建议,或许你需要一个娃娃。没多久,男孩在挽回前女友无果后,自杀。
养娃之后,他对爱情有了不一样的理解。他举出电影《her》《银翼杀手2046》的例子,人可以爱上一个娃娃,也可以爱上AI。爱情意味着爱上某种人或物的可能和能力,爱是人自己的能力。
小张认为如果男孩早有一个娃娃,或许他能意识到,“爱是自己的东西。你的爱情损伤了,跟那个人没有关系,是你没有拿好自己的东西。”
面临催婚压力的小张坚定地想和小樱一起继续过下去。朋友的妻子剖腹产,娘家和婆家为谁出生产费用产生争执,孩子出生后,家中生活一地鸡毛。小张自认低欲望中年,不愿再花时间同人磨合性子,还要背上“房子、车子、孩子教育”等风险和沉重的人生债务。
他依旧渴望孩子,暂且先和小樱过着。过年时,表弟抱着孩子来家中拜访,为逃离话题,他进房间和小樱给小樱梳头,即兴和小樱对话,这是属于两个人的热闹。客人们见到,也不再多说。
小樱无形中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场域,将他同房门之外倍感压力的场合隔绝开来。不过,看到亲戚们怀中抱着的爱笑哭闹的婴孩,他还是会觉得空虚。